小学毕业,我们班二十五个人考了二十四个去社办中学。
学校离家十几里路,家里没有给我们准备自行车,每天早晚步行来回,
中午在学校食堂吃,每星期背米到学校换饭票,有钱的买菜吃,
没钱的就用罐头瓶帶咸菜。
从包公大队的那条土路拐上新河的河埂,
从河埂再走到余家新楼,那条路好长好长,千层底的布鞋不几天就要磨通了。
别人开始穿牛仔裤,鱼鳞裤,萝卜裤,太子裤,搭上雪白的帆布鞋,
好看极了,但我没有,母亲只能晚上加班加点做针线。
逢上刮风下雨,父母半夜就不能睡,总在晨曦初露时,
看见父亲就着晨光为我们补胶鞋。
但胶泥土太黏,胶鞋上裹着好大的一坨泥,越走越慢,越慢越黏,越黏越多(胶鞋就是这样被泥坠烂的),
实在走不动了,就下到河 坎下面用河水涮涮。
河坡上有草,走草地轻松一点,但常因贪恋某一处草坡上的地啦皮(地衣)而迟到。
自行车慢慢驶入上学的队伍,开始是万元户家的孩子有,
后来普通家孩子也渐渐有,但女生骑的很少,二八大杠太高。
骑车的男生风驰电掣般从我们身边驶过,甩着头发发撇着腿,
一张脸冷峻得像高仓健,骚气冲天。
原本说话的男女生不再说话,见面像仇人一样板着脸,
有的时候又会莫名其妙红了脸,作业本会神秘地失踪,又会神秘地回来,
多出的纸片上写满了看不懂的深深浅浅。
小虎队是大家喜欢的偶象,但总有人会为了分出哪一个最帅而吵翻了天,
黄雨伞换成了花阳伞,手抄本上贴满了明星脸,台球桌旁队伍满,
劈哑巴秸(甘蔗)比长短,跳校渠最练胆,为编一条小金鱼~遍寻输液管……
哎,说着说着,又被风迷了眼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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